2011年9月20日 星期二

〈最可愛的現代大清子民──獻給丁亞傑老師〉

中文系98級陳淑怡


        「有空要再找時間回去看老師一次和老師聊天。」

這是自從剛畢業那年年底回去看完丁丁之後,一直存在我心中的念頭,這兩年之中我經歷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事情,一直絆著我,或者,我心中始終存著僥倖的想法──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回中央。可是這一次,無論是時間、空間都讓我僥倖不起來了。
十八歲那年,我大一,很高興地脫離了該死的數學,來到心心念念的中文系,我記得當年最難的課是文學概論,因為老師選了好難懂的王夢鷗先生的《文學概論》,對於一群剛脫離填鴨式升學教育的大一生來說,簡直就是無字天書,語詞和句子都看得懂,湊成一篇「意象」,就真的完全意象不起來了,連畫重點都很難,當初全班此起彼落、爭先恐後的向丁丁、自老師打小報告,現在想來就好笑。
只是,大一上學期我最排斥的老師,恰恰和其他同學不一樣,是一開學就正經八百地說他最討厭分組報告的丁丁,加上老師授課內容又不討喜──點書和國學導讀,我心裡一直偷偷碎唸:「這老師超級古板的,而且怪怪的,說自己是大清帝國的人民。」可是過沒幾個月,我就改觀了,貌似最保守的丁丁,最疼愛縱容我們這群沒大沒小的女孩子,和五六個男孩子。後來,丁丁也變成98級最愛的爸爸,還是炙手可熱的導師,雖然我們老是嫌老師懶惰,每回聚餐都吃一樣,後來還要學生買便當導聚,可是丁丁真的很好餵哪,我們買什麼您就吃什麼,那些導聚時光,現在已經成了記憶裡珍藏的時間了。
丁丁最愛在上課閒聊時,調侃我們女孩子的宿舍一定很髒亂,不若外表乾淨整齊,我們幾個女孩子不服氣,馬上在課堂上大喊:「屁啦!」多麼不尊師重道,但是丁丁只是爽朗的大笑,說你們是中文系的怎麼可以罵髒話呢?語畢,課堂上又是一陣「屁啦!屁哩!」丁丁一樣又是一派大笑,那笑聲好像仍在耳旁,什麼是言笑晏晏,我現在才了解。
當時,每次考國學導讀都覺得那題目真的是考完就忘,因為和文學概論一樣好生硬,但是有一次剛好範圍有春秋三傳的考題,某位男同學寫了幾十分鐘就走出去,可謂相當驚人,因為九成九的同學還在埋頭苦幹著,沒想到此時丁丁突然說:「你們不要那麼緊張,我講個笑話給你們聽。」臺下的我們,頭上除了冒問號還覺得老師別鬧了,再聽昨晚背得都要脫落光光,結果丁丁一開口就說:「從前有一隻公羊……」埋首考卷的我也忍不住抬頭了,幾秒後,全班一陣大笑,原來是剛才那位同學的考卷,因為不會寫公羊傳那題就開始瞎掰。
老是嚷嚷要當大清子民的丁丁,直到大四,我選了您的清代學術史,才知道帶著嘻笑貌說要大清帝國子民的丁丁,這是您學術和人生上的依歸,我想您現在真的可以作大清子民了,也可以和偶像們侃侃而談那些你常說的「復古以開新」的概念,雖然我們這群女兒們真的覺得太快、太快了。
記得剛畢業投入職場的不適應,每每在上班時,總會忍不住想起在「清代學術史」課堂上,沒大沒小的老師說話,或者是老師討論問題的畫面,不管怎樣您一概哈哈大笑的包容,後來我很慶幸曾經修過那門課,雖然一開始不是因為喜歡這門學問而選,純粹是因為盲目的想捧場,但獲得到的卻是那麼多,別人常說求學所學的在社會上用不到,然而我覺得老師帶給我的是這麼多,在離開學校後的路程上陪伴著我,那是一種精神和信念。
真的就像一個父親一樣,有著碎念式的關心,每次導聚總問著一樣的問題,後來被我們抱怨說,老師你記憶裡有點差喔,您還拿筆記下來我們回答的,不過下回又忘了重複再問一次。畢業之後,我聽還留在學校升學的依芳說,您曾經在研究室指著身後那張98級導生名單,一個一個向她質詢我們的近況,一邊覺得好笑和感動;一邊又覺得實在太為難依芳了,她又不是萬事通,老師您真是太天才了,在我那次突擊回去之後,您跟依芳說下次去先跟他預約,要請我們吃飯,可是我一直留著還有時間的僥倖念頭,這頓飯始終沒讓您請成。
我試圖要將這篇寫得有趣點,但好像有趣不起來,沒關係最有趣的您,在女兒們的心中。老師,不肖學生沒有再念研究所了,不過我現在很幸福,也找到人生進修的方向,希望老師在天上遇到偶像錢穆先生,也記得要跟我一樣遇到偶像要去要簽名喔!

謹以此篇獻給國立中央大學中國文學系 丁亞傑老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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