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9月20日 星期二

〈給你──給我的老師丁亞傑〉

96黎子嫣



  不知道正式的追憶文怎麼寫,不過,且看下去這個故事吧。這是一些想跟老師說的話。

  大學四年,我只上過老師的國學導讀和古籍閱讀課程,就是3學分的相處。可是當我知道您離開了以後,卻感到非常傷心。

  曾經在葬禮的場合上笑出來的我,懂事的大家都覺得非常失禮與恐怖。事實上是因為明明有些不是很熟的人,哭得從頭到尾都沒停過,就會讓我有點想笑。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這種想讓我自己發笑的人,我不知道我都想哭了,那些研究所是老師指導的同學們,與老師朝夕相處了幾年的同事們,該怎麼難過。

  不過當我開始寫這篇文章的時候,就知道自己錯了,因為也許大家知道的短暫相處後面,離開的人有一段對他人深刻的影響和經過也不一定。


  以下是您對我的影響和幫助。

  剛上大學的我,享受自由到非常極限的地步,大概快要變成不良少女了。因為住宿舍,爸爸媽媽管不著。在成功翹了一節某堂課以後,當時的我開始幾乎都不去上學,整天跟著那時段其實沒課的同學或學長姊或許繞著學校聊天散步,或出去遊玩。

  在這樣的情況下,我變得非常放鬆且無所謂。甚至在文字學的課堂上忘記把手機關靜音,被李淑萍老師說了幾句,就拿起鑰匙和錢包,跟旁邊的同學說我不回來了,下課幫我收書包,離開教室。其實我心裡是覺得非常丟臉,但是也不知道怎麼會做出這麼無良的舉動。

  後來可能因為行為乖張變本加厲,我被其他老師責罵的時間就更多了,"妳有好資質,為什麼不上課?"是最多老師私底下找我談話,問我的問題。對我來說,有些考試花點時間念我還可以維持一個不錯的水平,但中文系中仍有不少像文字學之類的重課,不努力上學學習,保持興趣,再聰明成績通常都會低的非常嚇人。(不過當時我的文字學是逼近60分被當。真是......罪有應得。)當時連班上的男生們都覺得我無可救藥,有被二一的危險(但是我真的沒有這種危機!)。

  "反正都是問題學生了,隨便你們怎麼講怎麼想好了。"抱持著這種念頭,後來我做所有事情,反而都更無所謂起來。

  說到這裡,第一次期中考前我也不常上你的課。我去上課的時候,您卻不曾在班上同學的面前責罵我,也不曾私底下找我談話。但是反而讓我去上學的時候有種奇怪的感覺,那就是,我竟然會對自己的缺課行為感到不好意思。

  一直到期中考後,發期中考卷時,你向班上同學誇獎了我的字很漂亮,從頭到尾像打字機印出來的,答案寫得很認真,所以就算是申論題式的考試,您還是給了我100分。甚至,您還說要影印一份我的考卷做紀念。(不知道您那裡是不是還留著我的考卷呢。)

  您能保持客觀的心情去看一個,好像對課堂一點熱情也沒有,常常翹課同學的考卷,並且在大家面前讚美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優點,真的很令我震懾和感動。

  因為這件事情,到了大一結束,我毫不遲疑的丟棄了所有翹課,對老師們感到害怕與敵意的想法,重新做個認真的學生。

  所以,到了大二重修了文字學,李淑萍老師不計前嫌,給了我98分的總平均;此外修了非常多的課,跟著康來新老師寫了小論文;後來我幾乎每學期都得到書卷獎,每天都過得很快樂,很充實有收穫,大家對我的印象也一百八十度轉變了。

  後來我能體會其他老師們對我的愛之深責之切的心情,我亦感謝他們當初的苦口婆心。但是我能做到這些,真的很大部分都是因為是您的施為,未讓我愚昧的自尊心作祟,並找到了我的羞恥心自律。

  很慶幸到大四的時候,因為興趣轉變的關係,順利考上陽明神經科學研究所。我記得很少自己在課堂上看到的您的模樣,也許是那時我太少去上課;也許是我上課不夠專心;也許是我感到常常缺課不好意思,就沒去注意。不過,到現在我記得的是當我為考上研究所這件事情感到非常開心,送出給您的感謝卡,當時您還沒下課,您在教室裡認真教導大一小朋友的模樣,以及您收下卡片欣慰的笑容。

  也許您會感到失望,對於一個中文系同學來說,您對我的幫助,不是因為您的國學常識和古籍知識的傳授;可我對您的感謝,是來自您一個小小的舉動,改變了我大學四年的人生。


  後來的我,因為挫折再次感到迷惘。有陣子的我又開始變得無所事是,每天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我都在玩,但也不知道自己在玩什麼。我自己去了很多地方,花了很多錢,吃很多好吃的。但是大半時間我也不想跟之前認識我的朋友來往。(但也不是真的不想連絡)
  我甚至覺得社會沒有我也一樣啊,怎麼死神總是抓走有用的人啊。什麼時候換我也死一死呢?好想去死啊。如果我死掉了,也沒有人會為我難過吧。如果明天就要死了,是不是今天怎樣都沒有關係了呢?有段時間實在是非常了解不良少女的心理矛盾感和空虛。
  然而,已經離開中央中文系很久的我,卻再次的收到您的提點與警醒。這次是您帶給我對於過往事件的回憶,讓我產生了"我到底在做什麼啊"的念頭;某些程度上就跟七年前的大一教室裡一個讚美我的小動作一樣,沒有責罵,沒有嚴師帶給我的壓力,卻讓我深刻為自己的行止反省與抱歉。
  然而這次是天人永隔。


  謝謝您。老師。
  面對您的離開,我偶爾會想,您會不會是被孔子找去一起編春秋,或者研究討論許多古籍了呢?偶爾會想,您有豐富的國學常識,會不會是被找去當文曲星了呢?
  我會好好努力振作。
  希望您在我們現在所碰觸不到的世界過得快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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